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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当然要看《谁先爱上他的》

祝大家2.14情人节快乐

今天,推荐一部关于情人的华语电影

《谁先爱上他的》

文:犹在镜中


金马奖颁奖前,我曾预测邱泽将拿下最佳男演员,理由是在关注同性婚姻合法化的电影里,饰演男同性恋不仅给演员本身带来演技挑战,还极具社会意义和话题度。但结果一出,却是同组的谢盈萱捧走金马。

如今看完电影,才明白,在《谁先爱上他的》里,其实是出演同妻的谢盈萱承担了整部电影的道德重心。电影在道德情境被第三方严格把控的社会下,让同性恋丈夫的恋人、妻子和孩子一同遭遇,产生难以想象的联系。由此,电影变成展演道德困境的空间,用离奇狗血的情节将容易莫衷一是的议题特殊化后再普通化,也为社会结构的一般性问题注入了新的思考。

从片名来看,这句疑问/质问的主语虽然是“谁”,但是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发出者可能是刘三莲(“小三”),在她得知自己丈夫的保险金受益人变更为了他的同性恋人后,对婚姻中的“异性爱”的诘问。

当然也可能是高裕杰(“小王”),他面对自己同性恋人的妻子的追问,试图理清“爱”这个动作是不是他发出的,即他作为同性恋者可能认为这段婚姻并没有实质性的爱情存在(或者是见妻子对保险金如此穷追不舍,以至于不相信刘爱者逝去的宋正远)。




所以,如果这部电影的“他”如果还健在,肯定会成为转动这一关系结构的枢纽,并不断地接受三边(恋人、妻子、孩子)的质问,同时还得接受来自电影之外观众的道德询问。于是,电影让“他”死去,将一切的焦点完全放在小三和小王身上,用孩子的视点展开整部电影。而“他”则在电影特有的蒙太奇中出现,勾连往事。

这样的做法,在我看来,并不是回避观众对“他”的道德询问和懒于处理棘手的道德困境,而是将最终的问题症结指了出来——这个故事之所以会发生,根源在于第三方(立法机关、国家、化约为不可见他者的观念习俗等)对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关系之漠视。具体到本片中,最明显的便是只为异性恋服务的婚姻制度。

因此,讨论“始作俑者”宋正远的道德问题,并无益于任何现状的解决,只会陷入对特定群体的攻击之中。况且,问题的症结并不在于此,即使宋正远为做“正常人”而选择与女性结婚是一种欺骗行为,但他并不是完全出于个人意愿,完全不受任何第三方的约束,而选择与刘三莲结婚。




电影的一段蒙太奇也许告诉我们一点答案:宋和刘相识在下班后的工作场合,刘对宋看上去宛如一见钟情。可能会有人把这段往事看作电影遮蔽同妻痛苦的手段,但我觉得这里至少可以联合电影的其他情节合理想象宋刘两人的婚姻。宋离开高,称要做“正常人”,于是选择了和偶遇的刘步入家庭。

那么为什么是刘三莲?可能宋在回归“正常”的过程中认为刘是自己结婚的最佳对象(这里措辞必须小心,不然就会被人误解为支持男同性恋处心积虑骗单恋自己的女生结婚),而刘自然也是乐意的。我们再回到宋和妻子刘坦白的那场戏,很明显可以看出宋在做“正常人”的过程中,有努力地压抑过自己的本性(和女性性交、生子),做一个他人眼中幸福家庭的“丈夫”和“父亲”。但是最终无法再压抑下去,决定坦白,并提出将爸妈的房子、自己现在住的房子和存款“都”给刘三莲以作弥补。




至此,我们其实可以看到宋的自责以及对于刘的愧疚。但是事情并不能挽回,宋终究骗了刘,给了她“找到了完美老公”的幻影。即使他愿意净身出户,他的做法也是错的,是不值得被美化的。与丈夫出轨女人的情形相比,在这一情形中,刘三莲的痛苦之由加上了“被同性恋欺骗耽误青春”这条。

在纠结于应该可怜宋,还是应该同情刘之时,我们很容易地陷入了道德困境。可是再进一步想,盖在这个混乱家庭之上的,还有第三方强加的社会期许和社会规范,有被编码的法律、道德标准和观念习俗。

这也就是说,宋和刘并不是双方在相对自由的情况下自主选择步入悲剧的:宋受社会压力选择压抑自己;刘则因为同性恋无法结婚而受到欺骗,被被社会伤害的人再度伤害。两人的悲剧结尾虽有个人因素在作恶,但是归根结底是社会对多样性的不尊重造成的。




宋在得知自己身患绝症,选择不再压抑自己的本性,而选择与恋人共度余生。在宋死后,他的保险金受益人则是他的恋人高裕杰。这样的举动,在妻子刘三莲看来自然无法理解,所以她口口声声都在控诉宋和高。

但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我们到后段可以得知,照顾身患绝症的宋(宋回到高处是可以站立的,而到后期已经无法站立,可见发病期都在高处)的高借地下钱庄的钱为宋筹集手术费,最后脚被砍断。我们应该可以合理想象,在发病到死亡这段时间内照顾一个身患癌症的病人需要花费多大的精力。

宋应该也是意识到这点,所以才将保险金留给了高。宋在尽力地弥补他对两方造成的负担。我想刘三莲最后将保险金留给高,也正是意识到了高对宋的付出。虽然没有再度聚焦,但是刘应该是有了宋爸妈的房子、他们夫妻的房子和存款,加上一份稳定的工作。




如此,便并不能说宋无情无义,将孤儿寡母置于窘迫之中。他在得癌症(没有第三方控制,是不可抗的)的情况下,对由自己引发的纠纷做了一次最“社会”的处理——财产分配。这正是在同性恋婚姻权利未得保障的现下,一种对于解决道德困境的想象。

影片最后迎来了皆大欢喜的结尾:年迈的高母接受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刘三莲和儿子的关系修复;断腿的高获得了数额不少的保险金。大家“不互相打扰”,默默祝福彼此。

这样的结尾,便是一种想象没有第三方约束的处理。




首先,高母接受儿子,是抛弃了传宗接代这一观念。她决定认认真真地将高视作自己儿子,而在不受观念、法律等介入的情况下,母亲爱儿子是母亲-儿子之间的事。母亲不因“他人”说同性恋不好,不因同性恋无法结婚生子等原因而疏远儿子,是真正的道德。刘三莲在婚姻失败后选择不再苛求儿子,因为她想要自家是“别人眼里幸福美满的家庭”,要求儿子能让他自豪,这些全部都是“他人”强加于自己的。

刘三莲和儿子在两人关系中找到了相处秘诀,互相尊重,不再强加期许于儿子。这也是真正的道德。高舍我地照顾身患绝症的宋而身负巨债且性命堪忧,刘也因此没了照顾宋的重担,两人在互相理解中达成了对保险金的分配。

同时,刘不再因为高是抢走她老公的“变态同性恋”而恼怒,不再在“我是同妻我很痛苦”“老公出轨等于伤害我”这些既定的认知框架下纠缠,而是去体认被框架压抑的事件的复杂地貌,明白人人有难处,不是不符合自己认知的人就是“坏人”。刘和高在面对面的互相交往中完成理解,也抵达了道德。

电影的主旨便在此——我们的观念被第三方编码时,我们应该试着先从最开始的两人道德情境中去理解问题。

而我们也应该想象,在第三方完全尊重个人,提供两人道德交往的情境下(同性婚姻合法),类似的人物还会不会重新走到一起,社会的未来将呈现怎样的面貌。


文|犹在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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